第8章 城下之阻下

第八章 城下之阻(下)

“砰——!”偌大的撞击声传出,众赤家军循声望去,却是赤煜将军手中七陌鸢枪被深深笃入土内!整整有小半截枪柄被生生笃入地下。发出了巨大声响,被这声巨响震住,诸将这才安静下来。

赤煜运了运神,气沉丹田,昂首朗声道:“关上的守军,可是杨靖杨将军部下?不知杨将军何在?!”相距百米余,赤煜的声音在城上守将听来,却只觉震耳欲聋!

城上守将,正是杨樊,闻言大声吼道:“正是杨将军部下。不过杨靖将军往哪里去,又凭什么告予你知!你这沙蛮子,居然敢假扮赤家军,妄图赚开我城门!休想!”

“假扮赤家军?”尹义闻言差点笑出来,“我们就是正牌赤家军,如假包换,怎地说我们假扮赤家军?!”

赤煜却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冰冷的眼神盯着城上之人,抬手示意穆风上前喊关。

“可认得你爷爷穆风!”一声雷吼,正是骁骑营穆字风骑骑首。穆风手中巨旗高擎,偌大的“赤”字旗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风中猎猎,更显现出擎旗人无匹的臂力。穆风高声喝道:“这赤家军旗,你可认得!”

杨樊喊道:“贼人休想诳我!一面旗帜,谁人做不来。举上一面旗子就是赤家军,我若是披上一身花雕赤虎袍,岂不成了赤将军!”

“放你娘的屁!”穆风闻言大怒,忍不住怒骂道:“我穆风擎这赤家军军旗,都十年多了!关中塞外,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出来上前来看一看,可有半分是假!”

“出城?还想诳我!”杨樊吼道:“想骗我出城在突然拿住我押做人质么?前两日夜间见赤家军营方向隐隐有火光,就知道赤家军营失事了。昨日有赤家军士来报,说赤家军遭沙蛮夜袭,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此时你打着赤家军旗来叫我嘉峪关关门,肯定是蛮兵假扮的,意图鱼目混珠,赚开城门!”

“混你娘的鱼目珠!”穆风怒不可遏,从马上擢乌木弓一张,搭弓拉弦,箭锋直指城上的杨樊!杨樊只感觉到被一股极其寒凛的锋锐锁定住,不论怎么闪躲都躲不开!顿时冷汗涔涔!

“不可!”穆风正要射去,却被彭婴一把拦住。

只见彭婴提马上前几步,道:“我是赤家军枪棒教头彭婴,赤家军个个枪棒都是我手把手叫出来的,你将那来报军情的士卒换出来,我一看便知是不是我赤家军!”

“当真可笑!”杨樊咳嗽了几声,声音都沙哑了些,喊道:“你说让人出来就出来啊!识相的就赶紧退去,有我在,休想踏进城门一步!”

“你……!”彭婴不禁一阵气结。

“彭兄,别跟他废话了!看我一箭射他个透心凉!”穆风喝道,手中弓箭拉满,直指城头杨樊!

“城上守将!”一声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喝得杨樊穆风皆是浑身一凛,如果说穆风的箭锋给杨樊的感觉是一点极尖锐的寒冻,那赤煜的这一声怒喝感觉就是无处不在的威严,浑身都有被压迫的感觉,直说不出话来!

“咻——!”忽然一声劲矢破空的声音传来,却是穆风刚刚被那一声喝得一凛,手上松了些力,箭矢就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怒射而出!虽是受惊脱手,箭头却仍是极准,不偏不倚!朝杨樊射去!

那一点凌厉的锋锐直朝杨樊射去,杨樊的眼中只看见一个银点不断接近,甚至都忘了闪避!

“铿——!”

一声金铁撞击的声音响起,看不清如何动作,穆风只觉得杨樊的身前有个身影一晃,箭矢受这一下撞击,改变了轨迹,朝空中射去,又射出几丈有余,这才坠落!

“放箭,放箭,放箭!”

“杨守将,对方已在射程外,射不着啊!”一守军道。

“我叫你放箭!”杨樊怒喝一声,猛的一脚踹开了那守军。夺下那守军弓箭,却怎么也拉不满弓弦。引得众军隐隐发笑。

“笑什么笑!”杨樊又是一声怒骂,猛地将弓一摔,狠狠的几脚跺了过去。

“城上守将!”赤煜喝道,“我乃赤家军主将赤煜,我不管你是受何人蛊惑,或者指使。先前之事,我且算你是听信谗言,受人蛊惑而失手下令,若你要再执迷不悟,阻挠我赤家军进驻,你就是叛国大罪!依天朝律法,当诛你九族!”

杨樊闻言一凛,反驳道,“难道我还开门揖盗不成!不跟你逞这口舌之利。”又转身下了城楼,城上几百守军的乌木弓却依旧是箭在弦上,只要城下的军队稍有异动,先前的“刺猬”就是前车之鉴!

“赤将军!下令攻城吧!”穆风又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骨节寸寸作响,怒喝道。

“不可,彼不仁,我不能不义。”赤煜冷声道。

“讲仁义也得讲个时候吧!”穆风忍不住怒道:“过完今天,军中就没有存粮了!在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地方,讲什么仁义,就是挖坟墓埋自己!整整四千弟兄的死伤啊!赤将军就如此无动于衷么!”

“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吧。”赤煜的脸色依旧冷静的出奇,没有理会穆风的嚎叫,冷冷地撂出一句话之后,就闭上了双眼,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穆风一愣,正出离愤怒。却听甘英出声拦道:“穆骑首莫要激动。”

“怎么,”穆风一声冷哼,道:“难道你也要拦我?”

甘英正视着穆风,道:“穆骑首不妨想想,为什么这个时候杨靖偏偏不在城内?”

穆风吼道:“我管那个劳什子杨靖在不在!”

甘英道:“杨靖镇守嘉峪关,我原来也略有耳闻,也是个能人,却过于圆滑。”

“那又如何?!”

甘英道:“先前沙蛮夜袭,得出结论朝中有高官跟沙蛮勾结。而此时杨靖突然外出,不难想象是沙蛮配合那高官上演的一处调虎离山之计。”

“原来如此!”略显老态的声音传来,正是吴将军,之前的阵列是步兵营在最前列。刚刚那一通箭雨,吴祝身为步兵营应当首当其冲,而此时说起话来竟是气定神闲,像是品茗之后的一番闲庭信步般!“我看不仅如此,先前骁骑营帐下的那失踪的李四,估计就是那守将口中的前去报信的赤家军吧!果然是劲旅出‘强兵’啊!又好一个‘借刀杀人’!”

“吴将军不必言语中带刺。”却是骁骑营祁峰,道:“眼下大敌当前,正是困难时候,再闹内讧,却属不智了!”

“唉……!”穆风看这两人又要争吵,长叹一声,愤愤不平地站在一旁。

“穆大哥不必唉声叹气。”尹义道:“守将的这一通轮射,即使日后被揭露也可以编纂借口,说是夜间识不清,以一轮箭矢御敌,打个马虎眼以权势也能混过去。最可怕的是,如果我们一怒之下,做出攻城的举动,那才是真正的叛国大罪!这一招激将计,才是真正狠厉的后招啊!”

紧闭着的双眼的赤煜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尹义,赞赏地点了点头。

穆风这才明白过来,又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赤煜道:“退避三里,驻军。”

“驻军?”鄂锋惊道:“如果蛮军来袭击,背无可依,进无可进。驻扎在荒野之地,不是自取灭亡么!”

尹义道:“守将估计是被控制了,一时半刻也赚不开城门。如果往他处行军,只怕几万军队要沦为饿殍。”

穆风喝道:“那也不能坐在这等死啊!”

“闭嘴!”赤煜道:“大敌将至,还自家相戕,岂不正中沙蛮下怀?”

祁峰道:“大家各自安排部众驻营吧。”

………………

日近黄昏,嘉峪关中,城阁内。

杨樊紧紧跟在辰先生身后,连声道:“这次多亏辰先生了,不然若是真被这群蛮贼骗住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守将客气了,如果没事的话,就先回吧。城防要加强戒备,我要休息了。”

杨樊恭喏地笑了笑,道:“辰先生好生休息,有什么要求进官吩咐便是!”

“无妨,你二人也下去吧。”辰先生又对着沙栾二人说道。

沙栾也应声退下,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总觉得这辰先生像是认识自己一般,但这又怎么可能,此次是自己第一次出师,这辰先生是中原人,又怎么可能认识自己?

“唉……,想这些作甚?事已至此,赤家军已注定死局了,哈哈哈!”

“哈哈哈……”直到进入房间休息,沙栾仍忍不住地大笑,“看着你们中原人自相残杀,当真大快人心啊!”

“鹰主。”李四道:“真是老天都在帮您啊,那辰先生也忒能装了,连穆骑首都不认得,还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明明谁都不认识!”

“哼。”沙栾把玩着已经返回的翼鸽,道:“多动点脑子,你就不会怀疑这个辰先生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么?”

“故意?”李四疑惑道:“这个辰先生鹰主认识?”

“自然不识。”

李四道:“那辰先生为什么要帮你啊?”

“我也不知。”沙栾又仔细想了一阵,辰先生为何助他,确实是没有半分头绪:难道这辰先生真个不认识赤家军将领么?未必,我看他言行举止间也是个人物,不致如此。难道是钱朝大人派来相助的?对了,一定是这样了。一念及此,沙栾只觉豁然开朗。不自觉笑了出来。

李四道:“鹰主,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没事。”沙栾找出一块布帛,又拿出一块沙家秘制的石墨,细细研磨。这种沙家秘制的石墨遇水不浸,闻来有淡淡的竹香,以防他人假用翼鸽传信。

“赤被拦,无粮。嘉峪关下,速攻。”

草草写下这十一个字,因为兴奋,沙栾连写出的字都有些歪斜。得意道:“喝哈哈,赤煜,这回我看你还能使出什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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