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红轿囍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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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锣鼓喧天,不断迫近;祠堂内沉默异常,只能听到布料摩挲的“沙沙”声。

江荼的动作很快,说嫁就是真的嫁。

红嫁衣穿在王盼娣身上并不合身,松松垮垮,有些偏大。

穿在身姿颀长的青年身上,就稍显紧绷。

鲜艳的红布勒紧青年每一寸皮肤,优越的身体线条暴露无遗,两处云肩掩饰了肩膀宽度,腰又恰到好处地纤细,从背后看去,连性别的边界也被模糊。

不会有人质疑他身量太高,只会在惊鸿一瞥后,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不敢惊扰。

嫁衣披上,江荼开始盘起长发。

叶淮在一旁,捧了一手装饰的珠钗,看着江荼将鬓发撩起,漏出白皙的脖颈。

叶淮的呼吸忽的一滞。

一颗红痣,随着江荼挽发的动作,出现在颈侧,像雪地一点落梅,又或许是眉心一粒朱砂。

皮肤瓷白,长发乌黑,痣却艳红。

色彩张力拉到极致,叶淮看得出神,一时忘记将珠钗递过去。

江荼耐心等了数秒,偏头催促一声:“怎么了?”

叶淮这才止住翩跹思绪,摇了摇头,视线却总是控制不住,往那颗小痣上瞟。

他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每一寸肌肤都冰雕玉琢,就连痣也生得这样巧?

颈侧目光灼灼,江荼并未在意。

嫁衣、珠翠已装点妥当,绣花鞋勉强能套上,在盖上红盖头之前,还差妆面。

江荼懒得张嘴,本想直接从王盼娣脸上找参考,可惜她的脸已经哭花了,只能被迫开口。

王盼娣从他提出替嫁后就无声地哭,幸好大脑还能转:“脸要涂白...您本就白,再就是唇要红,您的唇淡了些...”

她没敢说江荼的唇色浅到不符合要求,双手慌乱地在身上翻找。

唢呐声越来越近,像察觉了他们未能遵照习俗,猛地尖利起来。

王盼娣吓了一跳,手抖得厉害:“胭脂纸...胭脂纸都在村长那里...”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江荼。

江荼眉梢微沉,将指腹送到唇边,没有片刻犹豫——

皮肤□□脆利落咬碎,冒出一颗血珠。

江荼将鲜血涂在唇上,唇色顷刻鲜艳近妖。

将两片唇都涂满,江荼垂下指节,鲜血一颗一颗顺着圆润指尖滴落,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道:“替我将盖头盖好。”

叶淮恍然惊醒:“好的,恩公。”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布盖在江荼头上,忍不住又悄悄看江荼。

垂坠的红纱遮住凌厉的五官,江荼周身生人勿近的森冷也随之弱化,气质依旧是沉静的,但看起来不再高不可攀,反倒...

变得好可口。

叶淮悚然一惊,捏着红布的手一抖,又被他强行压下。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要将江荼拆吃入腹的恐怖想法,可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

唢呐声停在祠堂门口。

门上映出人影轮廓:“新娘子,该上轿了。

江荼向前迈出一步。

叶淮担心被丢下,立即跟上:“恩公...”

江荼脚步未停,丢下一句:“长命锁。”

——?!

叶淮倏地一愣,双手拢住颈间的长命锁。

长命锁逐渐变得冰冷,像是江荼手掌的温度,紧接着极浅的灵息覆盖上来,将小少年整个人包裹起来,

小少年如深夜中蛰伏的野兽,轻轻跟上江荼的脚步。

祠堂大门向外打开的刹那,一柄红伞倾倒过来,像是要将江荼藏起来,阴影覆盖全身。

一张惨白的、唯有双颊酡红的脸,以诡异的角度,探入伞里,几乎要贴到江荼脸上。

江荼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僵持片刻,已然向纸扎人异化的村民满意地点点头:“新娘子很懂规矩,夫家一定喜欢。”

又捉住江荼交叠在身前的手,像点评什么货物,“手也白,纤细,就是骨节粗了些,不妨事。”

还怕死得不够快似的,“嘿嘿”笑着抚了抚江荼的手背。

江荼:...

周遭的气压陡然沉了几分。

叶淮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在心里替纸扎人村民点上三炷香。

长命锁让叶淮与黑夜融于一体,纸扎人村民没察觉到叶淮怜悯的目光,继续为新娘子滑嫩的手倾倒:“这双手,捧了白玉,一定好看。”

叶淮又好奇地看了过去,恰好看见村民将个大白馒头放进江荼掌心。

一股米面糯香。

叶淮心里感叹:...天呐,不要命的纸片子。

江荼红盖头下的眼眸沉若冷潭。

他没成过亲,但见过很多鬼。

知道阳间的风俗,认为死者捧着馒头入棺,来世便不会忍饥挨饿。

果然如此,摸到白馒头的刹那,江荼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多福村的嫁娶风俗中,

红伞聚阴,

纸人开路,

手捧白玉,

绑腿而行。

这根本不是成亲的习俗,而是下葬的流程。

...

江荼被请上喜轿,叶淮趁轿帘掀起的空当,溜身钻了进去。

轿内空间太小,本就只够一个人坐着。

江荼是成年男性,坐得勉强,身边更是没地方留给叶淮。

小少年不高兴地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弯下腰,一点一点挪到江荼腿边,抱着双膝将自己缩小再缩小,总算是塞下了。

叶淮年纪小、又未经过系统修行,隐踪术使得乱七八糟,只能瞒过道行更浅的纸扎人。

江荼将他的一举一动感知得清清楚楚,目光透过盖头,在轿内轻转。

两侧分明还有一些空间,怎么这孩子偏要往自己脚下这一亩三分地里挤?

江荼想不明白,只能猜测他或许是喜欢钻角落。

突然。

喜轿兀地歪斜,叶淮一下失了重心,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江荼的小腿。

喜轿内本就沉默的空气瞬间结冰了。

叶淮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该继续抱着还是撤手,结结巴巴开口:“恩、恩公...”

“...”江荼叹息,“坐好。”

叶淮迅速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

轿外,纸扎人嘟囔一句:“怪了,这新娘子看着纤细得紧,怎么这么沉?”

叶淮蹭着江荼的腿,心虚地眨了眨眼。

没等多久。

男人中气十足的嗓音,在轿外响起。

“十里——红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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