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奴隶的命

“我们本就是奴隶,有何不自在的?”

阿朱恢复常色,看着她刷地一下冷下目光说道,“除非你不是奴隶。”

青儿闻言突然心底一跳,然后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笑道,“好姐姐,我也本是好人家的闺女,哪是什么奴隶,只是这天灾人祸年年发生,所以四处流亡……”

这一句话说到阿朱心底痛处,“不管我们从前是贵人也好,小姐也好,平民也好,也改变不了如今的事实。”

青儿被她又一通教训,小脸一白,点了点头。

“是,阿朱姐姐,你说的对。”

“我们生来就是奴隶的命。”

“生来就该被人看的低贱。”

阿朱见到青儿仿佛受了打击,忽尔又面露不忍道,“只要我们好好地报答主子,以后会有机会恢复自由身的……”

只是自由真的好吗?

在这乱世之中,自由还不如成为一姓一氏之奴,苟得安身立命之所。

青儿见此殷勤地帮着阿朱拿起抹布擦拭桌椅,笑道,“那阿朱姐我帮你擦桌子吧,擦完桌子,我们到甲板上走走吧,你看外面的天色多好,你可以跟着我,我保证不乱跑,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想必你也想出去转转。”

“好吧!就出去一小回。”

阿朱想了想,同意了青儿的小小要求。

二人洒扫完毕,出门登上甲板,青儿到处摸摸,看看,笑笑,“阿朱姐姐,你们成氏的大船可真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以前跟成老坐过,不过当时我成氏的大船还没有这么大。”阿朱看着眼前的楼船回忆道,现在看起来比以前确实大多了,但是除了大好像也没什么,“这些楼船应该是公子近几年建成的。”

“两个姑娘一定不知道如今我们成氏的大船绝对是九州第一大的楼船。”船上一个正在擦甲板的水手闻言自豪地说道。

“真的?”

青儿眼神崇拜地看着走近的水手,一口一个“水手大哥”,将他叫的陶陶然,“水手大哥,那你给我讲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你看这是我阿朱姐,她也想知道。”

阿朱闻言想要反驳,却见她兴致勃勃,而几个水手见到两个水灵灵的婢女也忍不住心思萌动,嘴上花花都是好听的,“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出过远门,你们不知道……我们成氏的楼船如今不仅不用纤夫岸上拉纤,风大的时候,甚至连桨手都不需要。”

“不可能吧!”

青儿不信地道,立在船栏边的阿朱也好奇地转过头看过来。

“你们看见这四个风帆了吗?”水手见此得意地指着船上立着的四个巨大风帆。

“我们就是靠它们御风而行。”

“这么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啊,俗话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这顺水行舟也是如此,平日里风大浪大,船不用人划也可游动,而现在有了这四个风帆,我们就可以驰骋江河,一日行个两三百里都不成问题……”

站在船舷边上的阿朱听到青儿越问越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断然上前打断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然后一把拉着青儿转身进了船舱,几个水手还想再说,“唉,两个姐姐走什么,我们再聊聊……”

但是阿朱脸色微沉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成氏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闲聊的,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几个水手闻言悻悻点头,回到各自的岗位。

“好了,好了……阿朱姐姐,我不再多问了,我不就是好玩,多聊了几句吗?”

青儿见好就收,准备下次再找机会找这水手小哥套话。

“看来上次夫人教训你的话,你还是没有听进去,我们当奴婢的就是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阿朱沉声训道。

青儿闻言暗恼,好好的机会又被这个阿朱给搅了。

可是还是小意陪着错,良久颇费周折才再度打消阿朱心中疑虑,揭过此事。

他们下船之时,正好是中午的时间,太阳炽热如火的烧烤着天门山脚下的竟陵城,一些商人正忙着卸货上货,岸边除了他们的这艘楼船靠岸时引起了一阵百姓的围观和惊叹,还停着另一艘大船,每个搬货的汉子都一脸小麦色,穿梭在岸边,显得小小的市集码头十分脏乱。

成晴晴微微皱眉吵着要离开,拉着芈凰他们赶紧上车,成嘉扭不过她,不一会他们坐着马车就来到竟陵最繁华的城西集市之上,集市两旁有着高矮不一的石灰粉墙砌的酒肆客栈商铺所环绕。

唯一特别的是,竟陵这座不大的山城,陶器做的竟然比郢都还要精美。

然而与郢都或者诸侯其他各国的繁华之城还是相差甚远,但是这里聚集了来往各地的一些行商,还有一些周边的蛮族,所以显得还是十分热闹。

成晴晴眼见这热闹赶紧命人停车,他们一行人步行走入市集之中。

成晴晴在一边看到各种漂亮的陶人吵着买了一堆,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芈凰突然走向一个摊位对他们招手说道,“这个胭脂挺好看的,你们来看看。”

成晴晴看了一眼没兴趣,摇着手中的羽扇嫌弃道,“这种廉价的脂粉有伤皮肤,我家有好多比这个好的,对吧,二哥?”

“等回去,我送些新的给太女。”

“嗯。”

成嘉点头,温声说道,“而且这些脂粉含铅太重,对身体不好。”

这个时代的脂粉都是含有重金属的。

孕妇不适宜用这些含铅很重的脂粉。

“是吗?我就是随便看看。”

芈凰嗅了一下,立刻闻到一股甜腻得令她头晕目眩的香粉味,却依然说道,“不过这个我还是买了,司琴付钱。”话落,一边挑起脂粉,余光一边扫向后面一个挑菜的农夫还有推车的壮汉,以及混在路人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身上,只见他们见她停下来也走几步停了下来,装作卖菜买东西的样子。

“是,小姐。”

司琴准备上前付钱。

可是却被成晴晴又笑眯眯地拦住,“说好了,今天都是二哥付钱,怎么能让我们出钱呢,我哥太没有面子了。”

话落,意味深长地看了成嘉一眼。

成嘉轻咳两声命静安拿钱。

芈凰也没有阻止,反正她意不在此,任由成嘉拿起她挑的那一盒胭脂付了钱,自己在一边对摊主问道,“对了,摊主,这附近可有什么酒楼客栈有雅间?孩子睡着了,想休息一下。”

“诺,前面的竟陵大客栈是我们竟陵城最好的。”小贩见他们衣着华贵听口音不似本地人,指着前面说的诺大红帆招牌道。

“好的,谢谢!那我们去那边客栈休息一下吧!”芈凰话毕就引着成嘉他们往客栈走,而身后的人流再度走动。

到了客栈门口,芈凰突然脚步一顿,然后拍了拍额头,又往回走,只见几个人要和她迎面碰上,马上悠忽向路边一转,那个推车地更是在她面前猛地一停,看着她大骂道,“你出门不看路,找死!”

幸好成嘉眼急手快将她一把拉被了回来,紧张地道,“你在做什么,怎么走路也像个孩子似的!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对啊,对啊,这是大街上,到处都是车……”

成晴晴目光突然看向二哥搂着太女的大手,连连忍笑,一本正经地道,“幸好我哥眼疾手快。”

芈凰在他紧张的目光下,不知为何突然心底一跳,耳尖微微发热,然后推开他的手,拍了拍腰间绣的有凤求凰荷包,欠声道,“嗯……我刚才以为我东西掉在小摊上,原来就在身上,可能我想差了。”

话毕就对一边刚刚差点撞到她的车夫笑笑,“那个没惊着你了吧?”

车夫愣了愣。

然后话也不说就推着车绕过了他们。

成晴晴眼见车夫一声道谦也不说骂了人就溜了,对着巧云她们说道,“巧云,依云,给本小姐骂他,差点撞到孕妇了,连道谦都不说,算什么男人!”

“是,四小姐!”

依云她们依言上前,芈凰拉着她们说,“算了……我又没事,我们进去休息吧,而且中午了,肚子也饿了。”

“这怎么能算了呢?……”

成晴晴还想说不行,甚至想找个人拦下前面逃走的车夫,却被成嘉一拉,突然面色一改说道,“走吧,我抱着非儿也累了,我们进去坐坐。”

他的目光落在芈凰腰间的荷包,不知怎么想起上次大闹紫烟宫,芈凰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几人开了三间房,芈凰一上楼,脚步一顿,果然把他们所有人都叫进房,面色忽悠一沉说道,“你们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成晴晴不解道。

“后面一直有几个人跟着我们,我们停他们就停,我们走他们就走,从我们靠岸开始跟了好长时间了。刚刚那个差点撞到我的车夫,明显是个练家子,我那么快地转身,居然说停就停……而他们这群人个个太阳穴高鼓,而且身高体壮,不像寻常百姓,明显身手不错,那个卖菜的菜农半天没有卖一个菜,见到客人还往边上赶……”

芈凰走到窗边,透过窗棱指着街上的几个行踪可疑的人,“你们看,其他客人都或进或出,路人都相继离去,而他们就守在这客栈外面,好像一副等人的样子。”

“他们在等谁?”

“等我们?”成晴晴讶道。

除了她哥,他们可是第一次来竟陵。

成嘉快步向窗边往外望,只见不算宽敞的大街上,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或蹲在客栈外,或倚在对面酒肆的门前的柱子上,时不时往客栈里不停张望,行迹可疑。

“亚,你出去看看,不要惊动对方。”

成嘉打了一个响指,从屋檐上突然落下一个暗卫,命令道。

芈凰却微微抬手,“不,亚,你这样做……”

亚点点头,看了成嘉一眼,见他也点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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