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在候馆修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跟着伺候世子妃的人中突然就多出了一人。宋祥本想来问问情况,被魏义一句世子妃觉得伺候的人手不够,在候馆新找的侍女给打发了回去。

世子是他这次带兵的顶头上司,世子妃都这么说了,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们后果自负,宋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发现队伍里多出了一人。

徐安安正坐在马车上,琢磨着到底是谁冒充温岑发了封信,把秋昕这个傻姑娘给骗到她这里来。有了魏义认证这姑娘还真的是熟人之后,倒是不用担心她的身份问题,只是她的来由依旧不明。

经过一晚上的拷问,徐安安终于知道能让这姑娘收到一封信连真假都不问就不远万里快马加鞭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见她那个传说中出山以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大师兄一面。

“我大师兄叫聂落风。之前说去京城办事,结果等我到了京城,找了许久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正巧收到这封信,说有我大师兄的下落,我就来啦。”秋昕一口一个酸梅饼,吃的高兴。不出一个月,等到了天门城,自己就找大师兄去。

聂落风也是老熟人了,她说呢,难怪聂落风和温岑这两个看着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居然互相认识。听秋昕的意思是她师父和温岑的母妃是至交,自镇平王妃出事之后,他师父为了帮温岑治伤还带着他到师门来小住过一阵。几个人便是自那个时候认识的。不过温岑暂住了几个月,等伤势稳定了之后,便立刻下山了,之后逢年过节才偶尔有个一两次联系。

这一回温岑来找上她,她一开始也格外诧异,但看到信里说有聂落风的下落,稍微一琢磨,她觉得凭自己的身手想来也吃不了什么亏,于是拍马便来了这里。

徐安安对此表示极大的怀疑。幸好这写信的人把秋昕指来了他们这里,要是搁着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转,凭着这约等于零的三脚猫功夫,还不定要吃什么亏。

同一个师门,怎么聂落风武功就厉害,这秋昕的武艺,连光比力气都比不过她,最多也只有能糊弄糊弄江湖骗子的份。

不过既然遇上了,她就干脆做个好人,把她一起捎到边关,到时候再问问温岑怎么办吧。

昨日休息的不好,今天一大早就又出发行军了。一个上午的马车坐下来,徐安安不自觉又有点想吐,再又吃了一片梅饼后,看着几乎所剩无几的蜜饯盒,颇有些生无可恋。

“姑娘,你稍微省着点吃,我这一盒还要撑到边关。现在就吃没了,接下来几天怎么办。”

秋昕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她今天一个上午吃掉的零嘴差不多能顶两天的量,像是几百年都没见过零嘴一样。倒不是徐安安舍不得,主要是特殊时期,现在离京城越来越远,之后几个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这些能救她命的蜜饯,现在当然是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秋昕听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边的糖渍,师父平日里都不许她吃这些甜的,好不容易下次山,没了人管,她一时激动没忍住多用了些。

“你晕马车吗?”

“是。”徐安安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新加的晕车这毛病估计短期内是好不了了。

“我这儿有药。你要不要试试。”秋昕拍了拍手,打开自己带着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一堆的瓶瓶罐罐,还真难为她带着这么多易碎品爬窗,最后竟然一样都没碎。

“你试试看这个,清心凝神的。我每次骑马前都会吃一颗这个,骑马就再也没有吐过。”秋昕拔了一个瓶口,给她倒出一颗圆滚滚浅色的药丸。

她的师父是连温岑那种都到毁容的程度的伤都能治好的圣手,秋昕给出来的丹药一定不会错。徐安安也没多犹豫,直接吃了那一颗药丸。

这药的味道似乎还有点熟悉,好像和她内火郁结,六神不通的那天晚上,温岑给她塞得那个味道有点类似。徐安安仔细感受着药力,没过多久,也不知是心里因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居然真的感觉神台渐渐清明了起来。

“有用,有用。”徐安安恨不得痛哭流涕以表达自己内心涌起的狂喜之情,“好像真的不晕了。”

“那是,我师父给的药,百试百灵。这一颗要少说也能包你两三天。你之后若是还晕车,就和我说,再来上一颗就好了。”

救人一命当真甚造七级浮屠,有了这药做保证,徐安安终于有心思缓缓神,切身认识到自己正在前往前方最激烈的边关交战区。之前她差点吐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快不记得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事。秋昕的药换她的零嘴,双方互相揣着自己交换到手的宝贝,心满意足。

去往山峪关的路上,一路出奇地太平,徐安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一万人马压阵的大军队伍蔚为壮观,普通的劫道者压根就没有那个敢上来和他们硬碰硬的胆量。偶尔有小部分不死心的,想抢粮的,也都冲不到中心,就被开路军给清扫干净。

有了秋昕给的药,后来的路程一路顺当,头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连精神都变好了。等到接受盘查入城之时,看着士兵林立把守森严的天门城三个大字,徐安安神情还略有些恍惚,不过随即精神就是一振。

终于到山峪关了。

温岑带着五千精兵先行出发,日夜兼程赶路,比他们早小半个月就到了边关。据温岑传回的信件来看,他和西狄部族在场上也是硬碰硬地已经交过手了。虽然字里行间的语气都说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必担忧,徐安安还是担心地直接塞了一把酸梅片给自己压压惊。

一个月没见不觉得,等到了天门城,知道温岑就在这里,马上就可以碰面,徐安安倒开始疯狂想念起温岑来,恨不得撩开帘一下马车就能看到温岑。

然而,现在想见温岑可没那么容易了。不管军中事务是否繁忙,光是今天宋祥从京城送来的粮草兵器等物品,温岑就得亲自对接。一时半会儿压根就抽不出空从军营回来。

守卫盘查完毕,确认了领队之人的身份,抽了几辆马车检查无误,连徐安安也得露个面接受盘查,确认身份,守卫这才放队伍入城。现在两方战况焦灼,少将军有令,凡是出入城者,无论身份,都必须接受盘查,这是军令。

世子殿下一带着精兵赶到接手军中事务,天门城守军原本被蛮夷打的七零八落,主帅生死不明,萎靡不振的气氛瞬间就变了。温岑自小就是由他那个素有云朝用兵之神的老爹带着教导,这些年又靠自己摸爬滚打,一上手,几乎连片刻的生疏都没有,立马提了几个有才的副将,该抓的军务瞬间紧紧严控起来,重整了队伍,第二日就以迅雷之速出兵撕裂了敌人的包围圈。

温岑出兵之迅速完全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他率兵马一到天门城,消息立刻就传到了地方耳朵里。这么大的动静,城里关外到处都是暗探,不可能不知道。西狄得了消息,紧急召会研究怎么对付这个老对手的儿子,刚统一意见要趁这个黄毛小子在边关立足未稳,还没重整队伍之际,立刻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好杀一杀对方的气焰。他们这边连会都还没散,对方趁夜便直接率精兵虎将毫无畏惧地冲进了他们的阵营。

这夜袭的打法他妈的和他那个爹一模一样。镇平王当年打西狄就用过这一招,本来他们夜晚都是加倍警惕生怕着了道的,但想着人才刚到天门城,千里奔赴,总要休息一下,不可能立刻出兵,他们打个时间差先行出兵挑衅。没成想,他们的计划还没实施,自己的队伍就被一马当先的世子给挑翻了,最后逼得他们没法,只得直接撤兵到五十里之外。

先逼退了在外围困的敌军,等暂缓平稳了些天,天门城里的探子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换岗放哨队序全部重新排布,继承了他父王的将帅之才在短短几天内体现的淋漓尽致,没过上一周,天门城内就率先恢复了紧张中又稳定的生活秩序。

边关的这些消息要是传到京城宫内,只怕皇帝又要吃不下睡不着,急着对温岑下手了。只是现在山高路远,边境平稳也全仰仗着温岑劳心劳力,他就是再想动手,一时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进了城,徐安安的马车便和宋都统的粮草队往两个方向分道扬镳,徐安安拉开车帘,仔细感受着边关漫卷西风狂散,连空气中都带着砂砾的粗糙质感。

关外降温比关内要降得快多了。狂风卷过,徐安安牙齿不由得上下磕碰打了个哆嗦,连秋昕这个号称是习过武的,也冷的直抖。桑桑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厚大氅,一人一条盖的严严实实。

马车很快就行使到了一处宅院,早有守卫在门口等候迎着他们。

“世子妃,这是当地知县的一处别院,僻静又安全。世子拿了来,让您在这里暂且先住着。世子今日事务多,怕是要晚点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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