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普通小区内。
一对中年男女洗完澡，坐到卧室柔软的床上。
“那辆车我看上好久了，你到底买不买？”刘军汉靠着床头，把手机往对方身上一甩，五官挤出道不耐烦的神情。
“她手机里还剩多少钱，全转过来给我。”
“上个月不是全给你了吗，哪里还有？”苏娥愣了一下，随即翻找着抽屉，“奇怪，我把她手机放哪了？”
“乱翻什么，这么个不吉利的玩意你不锁起来还敢拿进卧室？”
刘军汉浑厚的背一下缩起，胳膊的毛都有些发冷。
“赶紧看看还有哪个平台的钱没提现出来的，然后把手机扔了，别放一个死人的东西在这晦气！”
苏娥到处扒拉一通，总算在柜子里发现了苏堂生前留下的手机。
两人把各个软件的钱包都看了遍，也没发现遗留什么余额。
苏堂主要收入来源是直播，偶尔会接一些商广，这几年攒下的钱早被他们拿来买了这个房子，再不剩别的。
苏娥叹了口气：“是真没钱了。”
“妈的贱人，你养的这什么赔钱玩意，死了都吐不出几根骨头，不买车老子怎么出门啊！”刘军汉脸的横肉抖了抖，破口大骂道，“我告诉你苏娥，老子可是要和大老板谈生意的人，你难道要让我腿儿着去！”
他咬了咬牙，随后又假装一脸无所谓地靠在枕头上。
“生意谈不成，可别怪我没钱娶你。”
苏娥果然脸色一紧：“别啊老刘，咱们不是说好了下个月领证吗？”
“那你说怎么办，当初那么多人都想找我入伙，这钱给我拿来投资多好，都是个你这个蠢娘们非要买房，害我错失多少机会？你说你睡哪不是睡，非得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给你投资，上次就是因为给你投资，那楼起了一半就没预算了。”苏娥嘟囔道。
“等会在群里说一声，搞个直播吧，最近有个很火的主播关注了堂堂，我也回关了她，到时候找人家来个联动直播，肯定很火爆，捞个几万块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自从苏堂去世后，为了顺利将她的钱提现出来，苏娥不得不捣鼓了很久这种网络直播的东西，倒也叫她摸清一些套路。
她把自己的收款渠道放到粉丝群里，时不时拍点视频卖惨，没几天就会收到一笔不错的汇款。
就这样，他们还清了房贷。
反正喜欢苏堂的人那么多，每人给他们捐几块也不亏，加起来却是一笔不少的钱。
“啧，你扯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刘军汉一把夺过手机，扫了一眼，突然乐出声。
“这死丫头，人都死了还有一百多万的粉丝，还有好几个群，真会整。”
他想了想，粗糙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奸诈的笑容。
“只在粉丝群里通知算个什么事，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发出来给所有人看，越多人越好，让大家看看我们两个老来失女，晚年凄惨，这样的话这场直播肯定不少十万人观看，到时候打赏什么的……”
刘军汉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泼天的富贵。
看来，死人也还是有点用的。
宋忧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化了个淡妆打开直播软件。
刚进去就看到一条关注人的消息，点开一看，竟然是“堂堂甜不甜”这个账号。
“姑娘你好，看你粉丝那么多，可以和我来个合作吗？”
宋忧嘴角轻轻一勾。
开始了。
九点钟，三鬼直播间准时开始。
宋忧的粉丝纷纷涌入直播间，却发现左上角居然挂着两个头像，一个是自家姐姐，一个是灰色头像。
有好奇者点进去一看，直接吓得腿软。
死人的账号？
这是谁这么发神经，居然用死者的账号做直播啊？
【三三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知道你在和什么账号联动吗？】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上次联动找了个真的道士，差点没把我们吓死，这次又找了个什么？】
除了宋忧的粉丝们，更多的还是苏堂的粉丝。
因此事太过离谱，粉丝群里一传十十传百，个个都涌进来直播间骂人。
【我的妈啊，堂堂的账号怎么诈尸了？】
【什么情况，平台不管管吗？死者为大，怎么能这么乱动别人的账号？不怕半夜被人家鬼魂敲门啊！】
【刚进来就看到两个关注列表一起直播，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前面的你村里刚通网吗，你家关注列表都去世两年了！】
【哪个杀千刀的在这消费死者，赶紧封杀，当我们粉丝是死了吗？】
宋忧看着这些如炮弹一样的弹幕，面上毫无波澜。
“苏阿姨，你好。”
刚巧那边也捣鼓地差不多了，摄像头打开，一对中年男女便出现在镜头里。
两人穿着朴素，背景是一片白墙，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各位别骂了，这是堂堂的父母，我在群里见过照片的。】
【原来是堂堂的父母啊，吓我一跳，还以为被什么别有用心之人盗号了，要利用死者做文章呢。】
【不是，你就算是家人也不能直接用堂堂的账号来用吧，这不是消费死者吗？】
【大哥，人家是直系亲属，怎么能是消费呢，他们女儿去世不比所有人都难过？】
【是啊，两位已经很不容易了，咱们还是口下留德吧。】
“今天是应堂堂父母……”宋忧故意顿了顿，“的邀请，来开一场特别的直播。”
苏娥憨厚一笑：“是是是，第一次用自媒体，不太熟练……有些紧张。”
她脸上无比局促，完全就是副中年妇女第一次面对镜头的模样，顿时激起了不少网友的同情心。
刘军汉在一旁搂住她的肩膀，作安慰状。
【原来是人家主动找三三的啊，那没事了。】
【看到叔叔阿姨这么沧桑，这两年很不好过吧？】
【听说堂堂还是独生女，唉，失独家庭啊，这要怎么走得出来。】
【是啊，看这家里好像也不富裕，以后谁给他们养老啊？】
【看到他们，我突然也想起远方的父母了，这就打个电话去。】
“今晚不接算命，就当是个随意的采访和两位聊聊天，大家都放轻松。”宋忧又给自己沏了壶茶，然后看了眼日历。
“正好离堂堂的生日也不到一个月了，二位有准备什么礼物吗？”
苏娥一愣：“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