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

这个叫毛昌达的宦官, 一入京城,便是直接进入皇宫,将事。

聪明, 却也的确还是个小孩子,在听到这件事时,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愤怒。

,是十分重的一个, 尤其是中国人事死如事生的理念,更是看重。

而如今雷允恭一个太监,竟然敢在先帝的忌惮,哪怕放在一个普, 更何况是皇帝了。

皇帝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便动了杀心,可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必然是太后在后面操控, 因此他很快又压下了怒火, 带着毛昌达找上了太后。

而太后在看到皇帝找上门之后,心中便也明白, 自己的计划将要实现了。

她立刻建议皇帝, 召集群臣,商讨如何处置雷允恭。

皇帝自然是答应了,很快的, 以丁谓为首的文臣们便都入宫议事。

在入宫之前, 丁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这些时日,因为雷允恭的事儿,他被搞得焦头烂额,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局势, 可是丁谓心中还是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因此这几日他一直让人盯着大内这边的情况,一旦有事就和他汇报。

可是今天,盯着大内的人并没有给他禀报任何事,但是太后却突然召集群臣议事,这让丁谓的心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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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文臣们都到达了议事的垂拱殿,进去的时候,丁谓发现太后和皇帝都在,不止如此,殿中还跪着一个内侍打扮的人。

丁谓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到了雷允恭。

可是还不等他多想,群臣便开始给太后和皇帝行礼,丁谓也只能先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

等行礼结束之后,皇帝这才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毛昌达,对着丁谓道:“丁相公,此人乃是这次随从雷允恭一齐前往永定陵修建皇陵之人,他说雷允恭,不顾之前勘测的皇陵位置自行发掘,结果导致新挖掘之地渗水严重,几乎无法再作为皇陵修建,不知相公可有话说?”

丁谓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千方百计让人将这事儿压下去,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让一个内侍给捅到皇帝跟前去,这段时间盯着皇宫和汴京城的人都在做什么!

丁谓来不去思索这些漏洞之外的波涛汹涌,急忙跪下请罪:“是臣无能,还请陛下治罪。”

这种事,辩解都是其次的,得先认罪,丁谓是知道这个小皇帝的,虽然聪慧,却也是个心软之人,自己这么多年的老臣,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是绝不会对自己下死手的。

果不其然,皇帝一听到这话,却是犹豫了起来。

而一旁的太后看到这一幕,立刻站了出来,道:“丁相公何必急着认罪,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雷允恭主导,还是得先调查清楚为上。”

太后直接一击就戳到了丁谓的软肋。

雷允恭是他架空皇帝和太后的最重要筹码,要是雷允恭没了,那他必然会受到牵连,如今这许多筹谋也定然成空。

丁谓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何以应对,愣在了当场。

而王曾也在此时站了出来,斩钉截铁道:“此事重大,必须得立刻派出使臣调查。”

太后十分满意王曾的反应速度,笑着点了点头:“王相公说的很是。”

其他大臣看到太后和王曾都这么说了,而丁谓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慢慢的也就有人站出来同意了。

毕竟事关先皇陵寝,要是真的轻轻放过,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太后和皇帝这次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而丁谓看着这么多人站在了王曾一边,脸上也是渐渐变得青紫起来。

太后见他如此,心中冷笑一声,但是面上还是装模作样道:“丁相公觉得如何呢?”

这个时候,丁谓还能如何,只能咬牙答应:“的确该派人前往探查。”

既然阻拦不住这次的探查,那就只能将派遣人选的权利握在自己手上。

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太后又怎么会让丁谓如愿,因此即便丁谓力保自己这边的几人前往探查,太后依旧将许多不阿从丁谓的人塞了进去,前前后后竟是派了好几批人过去,连王曾都去了一回。

就这样一个探查强度,哪怕是丁谓那边的人,也不敢胡说,毕竟新发掘的陵墓,里面有石头和地下水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哪里又能糊弄过去呢。

没几日,探查的结果便下来了,雷允恭新发掘的陵墓的确有问题。

这件事一坐实,立刻引起了朝野的议论,丁谓这边,更是开始称病不出,毕竟即便他想要否认,满朝上下的人谁又不知道他和雷允恭的关系。

而太后这边,却绝不会因为丁谓避其锋芒就放过他,很快一边暗示让人牵绊住丁谓,一边派人又去了永定陵和雷允恭的家,直接把雷允恭的底给抄了。

这下子事情可就闹大了,这么大一个肥差,再碰上雷允恭这样一个贪婪的人,结果根本就不必多想,雷允恭贪污了,不仅贪污,还偷了陵墓中的金银,数量十分庞大。

就这么一个情况,根本就不用等雷允恭说什么,太后直接下令,将雷允恭赐死,籍没家产。

等丁谓知道这件事的事情,雷允恭的案子已经被办成了铁案,而且雷允恭本人也已经被仗死。

听到雷允恭贪的金银的数量,丁谓简直眼前一黑,真的是竖子不足与谋,给先皇修陵,竟也敢如此大胆!

丁谓这回是真病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条道只怕是要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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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也果然如同丁谓猜测的那样,在处死雷允恭的第二日,太后和皇帝便召集群臣,将丁谓与雷允恭勾结的罪证拿了出来。

其中不仅有他们通信的罪证,还有丁谓请托雷允恭帮自己制造金银器的罪证。

不仅如此,太后还杀人诛心:“之前丁谓依靠雷允恭奏事,他和我说,这都是经过你们同意的,我看在他是先帝旧臣的脸面上,便也信了他,答应了此事,结果如今又做出了挪动先帝陵寝的大事,实在是……”

太后做出一副难受的姿态,满脸都是愤慨。

但是其他人却也顿时明白,太后此时的意图。

而身为宰相的冯拯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直接说明:“之前依靠雷允恭奏事的事情,都是丁谓与雷允恭商议的,他还说这是得到了皇上的旨意,臣等也不能分辨真假,如今终于水落石出,实在是仰仗皇上和太后的英明,这是国家之福啊!”

好家伙,真是个滑不溜手的人物,竟是将事儿全都推给了丁谓和雷允恭。

太后心中冷笑一声,她可不信以这些人的老谋深算,能看不透这些,只怕之前也只是作壁上观,想要称称他们母子的分量吧。

但是不论如何,太后心里也明白,丁谓可以除掉,但是这些人却不能一口气都除去,否则国家也会陷入动荡之中,因此她也只能假作不知,愤恨道:“没想到丁谓竟然敢如此大胆,假传圣旨,霍乱朝纲,如此恶人,即该立即处决!”

一见太后竟然生了杀心,冯拯也有些坐不住了,今日可是他在太后面前将事儿都推给了丁谓,要是太后杀了丁谓,这事儿岂不是要算到他的头上。

因此冯拯立刻站出来力劝:“娘娘,丁谓虽然有罪,但是如今皇上才登大宝,若是突然诛杀大臣,定然会惹得天下沸腾的,丁谓虽然有罪,却也没有谋逆之举,只是没有及时奏报关于挪移陵墓的事情,罪不至死。”

好家伙,不愧是带宋宰相,是懂乾坤大挪移的,刚刚还说丁谓假传圣旨把持超纲,如今罪名又成隐瞒不报了,一张嘴真的是颠倒黑白。

太后对他的这番话,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冯拯再怎么想要明哲保身,他也到底是士大夫阶级的人,他还要在士林当众混,要是真的这次杀了丁谓,只怕他的名声也会臭掉。

而刘太后此时也没有想着真的要杀掉丁谓,毕竟她也明白杀大臣的舆论影响,不过到底还是得做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否则岂不是让这些人把她们母子当成软柿子了不成。

因此在冯拯再三的劝导下,刘太后这才看起来“勉强”同意了冯拯的意见,终于决定将丁谓贬职,直接贬出汴京,前往西京入职。

冯拯见到太后终于松了口,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还忍不住嘀咕,太后一届妇人,竟也如此心狠手辣,看起来日后还是得再谨慎一点才好啊。

等群臣商议好如何处置丁谓之后,还是得再派人去出任山陵使,继续修建皇陵。

因为这次冯拯比较冒头,出力也比较大,因此太后在重重提拔冯拯之后,直接拍板,让冯拯去接手这件事。

冯拯此时真的是有苦难言,要说之前山陵使还是一桩美差,那现在就是一件烫手的山芋了,可是这个山芋他还是得接着,因此只能立刻行礼应下。

等出了殿门,冯拯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曹利用见他如此,忍不住冷笑:“冯相公真是一心为公啊。”

冯拯冷冷看了曹利用一眼,嗤笑一声,却无多言,抬脚就走。

一介武夫,嚣张跋扈,不过是下一个丁谓罢了,还敢嘲讽自己,真是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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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李用和很快就知道了。

丁谓被贬,雷允恭被杀,几乎都是在两三天之内完成的,李用和心中也不免感叹刘太后的雷厉风行。

同时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历史著名太后的行事风格,真的是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而且她也是的确不允许任何人来动摇她手中的权力,哪怕是自己的政治合作伙伴也一样。

看起来,自己日后还是得更加低调一些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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