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赤司用“小女孩”来称呼她。

聪慧美貌而又家境不俗的女孩大多有些自命不凡,沉湎于异性热烈的追捧和其他同龄女生欣羡的目光中,而不是像她一样游离在外。

篮球部是青春期男生聚集的地方,鱼龙混杂。

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孩子有时候是很让人头疼的,不但会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时常也会做出令女生感到困扰的举动。

经理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一些言行上的骚扰,就连古灵精怪的桃井都被气哭过,而梨沙却能一直云淡风轻。

既没有羞耻,也不会恼怒。她的目光沉静而又包容,就像是看着正在恶作剧的小孩子,让人感到无地自容。

从来没有人听过她讲过任何人的一句坏话,白金监督说她有着超越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赤司不以为然。

他眼里的朝日奈梨沙,是一个宁愿自己吃着学校最便宜套餐,也要给流浪猫绝育以及买最好的猫粮的人。

她会在暴雨中伸出手,因为接触到清凉的雨水而露出惬意的神色。

只是看着蚂蚁搬家都能一动不动蹲在那里好久。

......

从她身上能够看到孩子气的天真与良善,大概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有着存在的意义,不经意间她又会露出孤独与脆弱的神色。

笑的时候不代表她真的开心,面无表情也不代表她有着糟糕的心情。

这些都混合成了她身上复杂而又矛盾的气质,让人不禁想要探究她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

而她是不会轻易敞开心扉的。

这一点赤司可以肯定。

现在的朝日奈梨沙不是那个在父亲葬礼上哭到不能自已的孩子,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心翼翼包容他所有情绪的温柔少女。

被喜爱的时候她好像没有很开心,被疏离也没有任何失落。

她优雅美丽又善解人意,但她的周围始终萦绕着一层薄雾,阻挡了任何想要走近她的人。

一个温柔而又善良的小女孩。

一个害怕再次受伤所以龟缩在壳里的小女孩。

赤司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所以他才会看到少女脸上那一抹晶莹。

梨沙背过身,压了压自己的眼角,笑道:“哎呀,真是的,肯定是昨晚没睡好......”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无论是少女身侧明显湿润的手背还是有些颤抖的音色都在向他说明,那不是错觉。

沉默了几秒,赤司似乎是赞同了她的话。

“虽然复习期末考很累,但梨沙桑还是要记得好好休息!”

梨沙点了点头,没再看他。

“我去看一下号码背心干了没。”

“辛苦了。”

梨沙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莫名。想起这就是要说过的人有的时候能够淡然面对陌生人的恶言恶语,却抵挡不住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吧。

赤司君的确是一个真挚的人。

走出体育馆之后,梨沙心情有些平静下来。她拧开水龙头,捧了两把水扑在自己的脸上,水珠顺着面颊和下巴流下,打湿了衣领。

正巧也从二馆出来的桃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兴致勃勃地跟她聊起了昨晚吃过的小蛋糕。

梨沙笑着说有空的时候她也去试试。

一天就这样无风无波地过去。

晚上除了已经远走意大利的光和依旧忙碌的美和之外,朝日奈一家热热闹闹地给风斗过了个生日。

梨沙看着弟弟面上明显的青黑心疼地掉下泪来。

几个兄弟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问怎么了。

“就是觉得......”

“风斗真的好辛苦,他每天都只睡几个小时。妈妈也是,哥哥们也很辛苦......”

一想到这些,她就绷不住泪腺了。

风斗有些手足无措地抓住她的手:“笨、笨蛋姐姐,我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弥扑进她的怀里安慰她,祈织在给她擦眼泪,最年长的雅臣把纸巾递给她,温柔道:“风斗说的没错。虽然大家都有感觉辛苦的时候,但是一想到家人就又会充满力量了。”

要:“是啊,妹妹酱也是。难受的时候就要说出来,家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梨沙还在哭。

椿一只手按住风斗的脑袋,教训道:“都怪你惹哭了我们家的公主大人,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让公主为你担心,听到没有?”

风斗不耐烦地拍开,瞪他:“要你多管!”

不得不说椿真是搞气氛的一把好手,刚刚哥哥们越安慰她越想哭这么一闹梨沙伤感的情绪反倒消失了好多。

然后她又有些懊恼:“都怪我把气氛搞得这么奇怪,今天还是风斗的生日......”

琉生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不,这是因为......对家人的......爱,风斗君......很开心。”

风斗有些别扭地点了一下头:“你总是会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难得今天有时间,姐姐待会帮我补习数学!”

命令式的口吻,梨沙却知道他是害羞了,吸了吸鼻子道:“知道了。”

右京依旧跟个老妈子一样操心:“好了好了,该让风斗吹蜡烛了,侑介不要偷吃蛋糕!”

————

期末考结束之后就放暑假了。

距离全中联赛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一军当然不可能不集训,按理说经理也是要随队的。

开学之后就要引退的青岛亮子很积极,想要给自己这三年的社团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梨沙就有些为难了。

她们家每年暑假都会到一个孤岛上的别墅度假,雅臣和右京这几个上班族都空出了时间,她这个学生党自然没有理由缺席。

怎么说都待了一年了,她对篮球部也很有感情,但不至于为了这个放弃与家人相处的时间。

青岛问她:“也不可能整个假期都在度假吧?具体时间呢?”

“八月十六号,会在那边待五天。”

回来之后差不多就是全中开幕式了。

青岛“嘶”了一声,这样的话确实冲突得很厉害。她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

梨沙没来的时候她和大原两个人也撑了好几天,暑假集训的只有一军这二三十个人,她觉得自己可以。

青岛只是觉得自己会有些孤单。

野崎梅太郎不懂她俩在纠结什么:“不是还有其他经理吗?”

青岛亮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萌花是不会来的。”

按照资历一军的经理应该是大原萌花和青岛亮子,但是一军里面有大原的前男友,而且不止一个......

野崎仰着脖子想了想:“不是有一个跟朝日很熟的,叫桃什么的那个?”

青峰抱着篮球路过:“五月?她怎么了?”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他用手掌将篮球用力旋转了几圈:“那叫五月过来好了。”

“这样好吗?”这样不就破坏了桃井美好的假期了吗?

青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放心吧,她巴不得呢。”

桃井确实很兴奋地答应了下来,看样子她是真的喜欢篮球。

“梨沙学姐说要去一个孤岛上,那不就是海边?”

“是的。”

桃井捂着面颊欢呼了一声,就好像即将出行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梨沙不明白她亢奋的点在哪里。

“那梨沙学姐是不是会穿泳衣?一定会的对吧?”

梨沙:“......嗯。”

然后桃井兴高采烈地抓住她的手:“那学姐多拍一些照片给我看好不好?”

“呃,这个嘛......”

她最终还是没能禁得住桃井的撒娇大法,答应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先去看了IH的比赛,常年打入全国的秀德高中虽然实力不俗,但他们的队长因为伤病没能上场,因此只打到了八强。

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昴的表现也很亮眼,不过他对自己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度假的时候也依旧闷闷不乐的。

枣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昴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开了。

梨沙抓紧了祈织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问他:“枣哥跟昴哥怎么了吗?”

同为运动系男孩,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亲密,昴甚至将枣视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

祈织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不过他们自己会解决的,我们就不要管了。”

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融洽的。

光曾经因为看不惯右京的前女友跟他吵过架,侑介和风斗更是从小打到大,就连椿和梓都有闹别扭的时候。

相较于雅臣和要这种把家人视作一切的人,祈织就显得比较淡漠,除了偶尔一起打篮球的昴还算亲近,他跟别的兄弟都不怎么交心,也不怎么关心大家是怎么相处的。

枣和昴之间差了好几岁,有些矛盾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

梨沙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枣和昴都不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只能跑去问椿和梓。

椿也让她不要在意这个:“男人之间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的,公主大人要跟我们一起去游泳吗?”

梨沙闷闷地摇了摇头。

梓揽住她坐在遮阳伞下,温声道:“理解一下身为哥哥的自尊心吧。”

“大概天底下的哥哥都想在妹妹面前保持成熟而又无所不能的形象吧。别看枣整天一脸正经的样子,他也很会钻牛角尖的。”

也对。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给哥哥造成了多余的负担,她就不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篮球部的人也会吵架,但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很快就能解开心结,说不定枣和昴很快就能和好了。

痛痛快快玩了几天,梨沙捡了很多漂亮的贝壳给大家做伴手礼,然后拉着桃井和青岛给她们看照片。

大部分祈织拍的,也有一些出自椿和梓。

桃井兴奋地尖叫:“梨沙学姐的泳装照!”

梨沙无奈地笑了笑:“又不是比基尼,怎么这么激动?”

这几件泳衣都是美和准备的,如果不是只到大腿的裙长,看起来就跟清新甜美的小连衣裙没什么两样。

青岛:“我懂我懂,明明遮得严严实实但就是性感的要命,我要是男的这会说不定已经昏过去了。”

尤其是那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她一个女生看的都想流口水。

桃井翻到了一张照片,少女歪在游泳圈上,看向镜头的目光里盈满了笑意。半湿的灰色长发一部分垂在胸前和脑后,一部分浸在海水里起伏,与身后水天一色的场景相得益彰。

“这个,我能保存一份吗?”

桃井表情柔和:“总觉得,以后如果不开心的话,看到这个心情就能好起来。”

梨沙一开始有些意外,然后笑了起来。

“当然!”

之后的几天青峰大辉看到桃井总是对着手机一脸姨母笑,想要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桃井一脸警惕地护着手机:“青峰君你这个色狼不要过来!”

青峰:......你有病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在猜桃井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居然还说他是色狼......

莫非......是他最近迷上的小麻衣的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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