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猝不及防的一声短促尖叫,险些把殷错和傅玄钦两人给吓出个好歹。

就算殷错提出照片存疑,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犯失心疯。

王蕊白森森的牙心底咬住薄唇瓣,脸色更是白一阵青一阵的,短促地尖叫几声后,窝着火气恨不得一下子全发泄出来。

殷错不信就算了。

傅玄钦怎么做到视若无睹的?

这就是他,自己还能认不出来自己?

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失忆,不明内情的怕是都要认定殷错给他下迷魂汤了。

“出个医院搞得这么麻烦,病人要出院难道不是病人自己说了算?”

殷错转过头去,特意问了他一句:“是吗?你要出院?”

傅玄钦愣了一瞬,缓缓摇头:“我听你的。”

殷错满意一笑,要不是碍事的人还在当场,都快上前顺他的毛:“听话就没错,医生是不会害你的。”

王蕊忍无可忍,一句话两句话处处给自己难堪也就算了,当着自己的面和傅玄钦眉目传情,当自己是死了的吗?

尤其是这傅玄钦,怎么可以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她?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傅玄钦失忆后将什么事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偏偏就记得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自己这些天鞍前马后,伺候着伺候那,还得照顾他情绪,可一次都没见他给自己好脸色过。

她不理解,为什么对着自己就可以警惕防备,可他看着殷错,完全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蕊忍无可忍地将她从傅玄钦跟前给推开。

然手刚一动,整个人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往后掀去。

再晃过神来,还是因为屁股蹲着地,痛觉致使整个人三魂丢了七魄。

“你敢推我?”她煞白着一张脸。

殷错也觉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那人便自己跌倒在地,还恶人先告状,简直比专业碰瓷还要入木三分。

害怕真被讹上,当即摊开两只手掌,一脸无辜地表示:“看清楚,不是我推的。”

王蕊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发怔地看着那个伸出手推自己倒下的罪魁祸首:“你怎么帮着她欺负我?”

傅玄钦冷眼回眸:“是你先打算欺负她。”

王蕊的手还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人,声音莫名带了几分委屈:“你没听到她怎么跟我说话的吗?”

“听不懂。”傅玄钦说:“但我看到你确实想要动手。”

殷错嘴角抽抽了两下。

这虽然不太清楚傅玄钦这忽然起来的保护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能看着昔日“同学”在自己眼前频频出丑,她就开心。

“殷错,你笑什么笑?”王蕊难堪至极。

殷错轻轻提了提唇角,适可而止:“抱歉,我不笑了,来,我扶你起来。”

对方并不领情。

眼神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将自己推下的冷漠绝情臭男人。

殷错见状,忽然间却是不由得为她感到几分同情。

但男人之所以没办法比女性更加地感同身受,大多都是因为男性直条和不解风情。

王蕊到底还是被殷错给好心地拽了起来安在椅子上,检查伤处。

确保人没什么大问题后,临要瞥开她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拽住。

就跟雨天墙角处洼地里的那一摊烂泥,黏上后怎么甩都甩不开。

王蕊拉过她的手臂,紧紧地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阴毒:“你是不是还在怨恨当年袁锴跟我在一起而没有选择青梅竹马的你?”

殷错轻轻扒开她的手,不怒反笑:“什么袁什么锴的我不不清楚,可我从始至终记得的好像是因为你没脑子,能力差。”

“构陷我不成,又往我的实验里搞破坏被我抓了当场,一计不成再使一计,趁我宿舍没人偷我论文,闹到最后不可收拾了让那蠢货给你背锅。”

“没曾想这出国换了身行头还能回来继续当医生,这世道也真是够荒唐的。”

王蕊全然没想过她会这般直言不讳,干脆利落地揭自己的短,害怕让傅玄钦误会,强压下心脏的战栗,怒不可遏下抬手就要来封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殷错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傅玄钦,面无表情地道出自己的忠告。

“瞧见没有,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没真打算能让这人放心底去,却不曾想傅玄钦竟然极为配合地点点头。

殷错一时怔然,目光痴痴地看向他,太乖巧了,真让人想摸他的头呢。

其实傅玄钦到底信不信她当时拆台王蕊的那几句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当时故意要说出那些,不过是想借着争吵,把这些“风言风语”故作不小心地让人听了过去。

但他们能听到的内容着实有限,甚至还误以为矛盾的源头是出在傅玄钦身上。

三角关系,争风吃醋。

一般而言像这种男女纷争的事传播范围最为之广,也更能成为多数人热茶余饭后的谈资。

信息真真假假,却更让人有发挥余热的空间。

······

自从那日被殷错气走后,王蕊确实歇了两天,也没再继续往傅玄钦病房里送吃送喝送温暖了。

傅玄钦是清净了,殷错却不怎么清净。

这人呢,活着就需要靠一口气。

你说不准那口气究竟是什么。

虚无缥缈,捉摸不定,却是给人前行路上聊以支撑的一股动力。

对于殷错而言,和她作对,和她争吵,甚至就算和她打起来,都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有欲望的,有生气的,茕茕孑立不屈不挠。

不像过去,咸鱼一条,别人拿铲子撬一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翻个身。

可谁知道她这两日,对方忽然销声匿迹,可把殷错给无聊坏了。

后知后觉才被告知,人家是在准备着走马上任的事。

没时间跟她这种升斗小民自降身份。

人家大小姐如今成了院办工作室至关重要的一员,说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调动殷错的去留。

殷错想不明白,从国外镶金回来的医学高材生,怎么就心甘情愿回去坐办公室了?

办公室是挺闲,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操劳,不用操心值夜班。

可对任何一个刚毕业的医学生而言,手术刀还没捂热呢,还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跑去干养老的文职。

王蕊出乎意料的决定,除了让她疑惑,也让她疑心。

当初她是为什么出国的,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则是被要求封住嘴的那一个。

这世界上,最不乐意她留在世华医院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很快的,医院对她忽然下达了新调令。

想不也不用想,她也能知道是王蕊的手段。

让她调去社区医院这个事,若换做以前,这么清闲的工作她二话不说也就去了。

殷错其实不算是个努力上进的人,有份工作,能养活她自己,不至于坐吃山空,临老了还得靠社会救济。

去哪个地方不都是工作,去哪里不都能治病救人。

可今儿,她是被人硬逼着赶出去,这口气就让人咽不下了。

殷错无亲无朋,光脚的不怕她穿鞋的,但谁要抢走她吃饭的碗,那就别怪她把饭桌都给扬了。

王蕊当不当医生不要紧。

殷错以后无法靠这门专业谋生也不重要。

女孩子间的争锋相对到底没有上层大人物的权力角逐来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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