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学校放学很早。下午三点半陈余就顶着高挂着的太阳回家了。
他今天丢人了，站在门口有点没底气，怯懦地扣了扣门把手。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只留了点缝儿，陈余还没看清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收回去了。
楼听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纯白短袖偏薄，贴合在胸肌上，隐约勾勒肌肉的沟壑。
偏偏脸还是禁欲型，让人不敢生出半分贪念，意淫如渎神。
陈余看见楼听就委屈，眼泪没个把门儿陡然落了几滴。
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迅速抹开。
他有点想提起学钢琴的事，但是楼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只能压着惧意观察楼听的脸色找机会开口。
陈余看人的时候总是垂着头，只有一双琥珀色的透亮眼睛是往上瞟的。
如同天初霁的原野，晨曦还没照遍每一个角落，笼着雾蒙蒙的水汽。
草低树稀，野兔借着狼豺虎豹打盹儿的间隙出了洞，胆怯地囫囵吞草，长耳不停耸动，随时准备缩回去。
楼听端着可乐鸡翅出来，色泽艳丽的鸡肉旁团着几团绿油油的油菜。
陈余瞬间放下学钢琴的事儿。
其实他手里一直有钱，可楼听不让他吃外食。楼听不让，他就不吃。
他同桌是个小胖子，叫罗浦豪，真的很豪，家里做石油生意。
长得像年画娃娃，浓眉大眼，圆头圆脑。最喜欢喝可乐吃辣条，每天最后一节课都猫在桌子下面偷吃，分给陈余一点试图当封口费。
可陈余咽了咽口水却把脸撇过去了，闷闷地说：“你吃吧，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罗浦豪吃完了还要去洗嘴漱口，洗完了还要嚼绿剑。
然后对着陈余哈气，让陈余仔细闻闻味儿散了没。
他妈就在门口等着接他，被发现偷吃肯定会挨顿暴打。
陈余觉得有些好笑，夹着鸡翅的手抖了下，鸡翅翻了个儿，掉进了楼听碗里。
甚至还是被陈余手动脱了骨的。
“……”
楼听注意到他走神很久了，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干什么，我还没老呢就准备喂我了？”
陈余浑身一抖，埋着头不接话茬，连抬眼偷看都胆怯，嘴里嚼着肉，这下咽也不是，继续嚼他更不敢，干脆含在嘴里，一副装死的样子。
仿佛再被拷打一下，他就毅然决然咬毒自尽。
楼听那挑剔劲儿，脸色很难看，当即撂下筷子把整碗饭扣进了厨余垃圾，又丢进洗碗机。
拿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
“啪”一下锁了门。
陈余慌了，他坐在原位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惹过陈慧心生气，每次只要等着挨打就行了。
可楼听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直接不理他了。
陈余恐惧这种不被看见、不被重视的感觉。他觉得这是抛弃。
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又开始扣门把手。
他站得脚都麻了，两条腿来回换着分摊压力。
客厅玄关处的手机响了响，陈余硬着头皮去看消息。
楼听：别站门口，不缺石狮子。
陈余正想回点什么道歉。
楼听又发来一条：把油菜吃完。
楼听的书房有个台式电脑，屏保是陈余的课程表，他对着下午的那节钢琴课沉思了会儿。
决定请人上门给他恶补下钢琴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