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叵测难料

甄玉莲此时正在按照贾璘给予的叮嘱,在金钏、玉钏的陪伴下做着孕期适度活动。看到贾璘进屋,她先是娇羞地掩嘴笑笑,再赶紧福礼。

“有了身孕还拜什么。”贾璘连忙扶住她坐下,“莲儿只照顾好自己。”甄玉莲点头道谢。

再看去旁边,贾璘又叮嘱金钏、玉钏、柳媚儿道:“我外出时日或多,旁人我并不信任,只要你们尽心侍奉主子。稍有差池,必有严责。”

金钏、玉钏、柳媚儿虽被贾璘宠爱,但想着甄玉莲已有身孕而不得少人照料,也就不敢再请求跟行的话,连忙答是。

贾璘再对甄玉莲说道:“若得身子便利,莲儿可仔细些,乘轿去林府去坐坐。”

“妾身会去拜问老爷、太太和夫人。”甄玉莲笑着回道,“夫人又还体贴,也必会来这边探看。”她这话说得自然对,因为林黛玉和贾璘虽有不好于大婚前见面的礼仪,但终究贾璘并无父母亲眷,再又外出作战也就少了一些避讳。

贾璘称是后,甄玉莲再说道:“旁的自不必说,就妙玉姐姐那里,我也必会每天与她来往探看,彼此也是安心。”这就是甄玉莲温柔贤惠的体现之处。她自己是林氏夫妇的义女,也有母亲封氏仍住在林府。

但妙玉只是孤身一人,再又极为清傲超群。以妙玉的品性,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林府拜问的。而贾璘更也不会逼迫她那样去做,林黛玉更因懂得妙玉人品,同样对此极为坦然。

至于未来是否有妾室对主母娘子的奉茶礼,那又是将来的事。目前妙玉不过府去拜会,因为林黛玉毕竟没有嫁过来,而并没有什么不妥。甄玉莲偶尔过去林府,也从不会以拜望大娘子的名义前去。若是那样,反而是失礼了的。

这边安顿已毕,贾璘再回到书房整理军务。没用多久,侍卫就前来通报了数次之多,内容都是有关黄河北岸金人的反击的事。

奴酋连续失去了两个喜爱的勇悍的儿子,当然不能善罢甘休。甚至,金人把处在中原各处的兵将,除了不得不对洛阳一线进行补充之外,多是源源不断地调来安东县一带。

看这个架势,金人大有不擒杀贾璘,甚至干脆就袭破淮安府,进而攻破扬州,索性就占据长江以北,再谋求南下渡江的打算了。

大成这边因为早有了预案,也积极地调动兵将、物资于淮安府沿线,对金人的反击进行有秩序地层级反攻。贾璘即便身处大堂或者书房,也能感受到黄河河道以及两岸的大成与金人兵将的反复争夺。

炮声隆隆、烟火弥漫的情景,再于他的脑海、眼前不断浮现。

几乎整夜都在处置军务的贾璘,于一大早端坐在大堂上。也不必众官将请命,他自顾做了各处以坚决防御为主的命令。

众人也不敢争执,也不用争执:金人遭受的损失实在太大,大成获得的战果实在太多。世上没有只占便宜的事,更何况现在的金人已是拼命的状况。能够按照贾璘的吩咐抵住金人不大肆渡河南下,对于目前的大成兵将来说已是不易了。

贾璘随即再指示道:暂以苏璋为代理军务,按照既定方案去落实。其余人等如军司马伍乐天等人一应配合,违令者斩首;

保龄侯史鼐仍负责物资供应,扬州知府林如海予以配合,薛蝌以协从的幕府经历身份予以配合;

裘方协防于淮安府前线;仇世正协防于扬州;孙绍祖待养伤之后,留驻扬州奉国将军幕府参谋军务;

冯紫英与柳湘莲,随自己前往长江口外的宝松指挥所征集兵马……

当他最后一个命令下达的时候,众官将都觉得诧异非常。眼下金人大肆进攻,本方能否守得住?贾璘外出宝松,又何时可归?

众人虽有疑虑,却并不敢多问。贾璘也坦然说道:“军令如山!金人若是攻破淮安府的山阳县,甚或袭破了扬州,连带我在内,所有带品阶的官将皆是必死,绝无活着的道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真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便能够逃出战场,因为已经先有了军令而无人可以得活。

众官将听得惊悚,立刻纷纷起身应命。贾璘正要再请众人落座,忽有使者快步奔来。

眼见朝廷使者到了,在场的官将各自先是欢呼一声:恩赏到了!

贾璘先前命苏璋等人写去奏报的时候,也特意提及了请求皇帝与朝廷,能够以非常时刻非常速度来处置前线战报。尤其对于将士们的奖励来说,毫无疑问是认可与鼓励的成分会更大。因为他们还要接着面临金人的必然反击。

此次朝廷回复确实算是快了,好歹用了一个多月,把原来需要两三个月争论的事及时传回。或许应该还可以再快些,但因为主要是对贾璘的升任,再起了纷争。

这次倒并不是有什么阻隔,而是因为他作为前线主将,一战击杀两名重要的贼酋,战功实在太大了。而他以目前二十一岁的年龄,已经领受了从二品的高品阶武官,又还要如何晋级才算合适?

也存着这样的疑虑心思,贾璘却也带着冷静的心情率领众人迎接,再设立香案之后拜礼。使者当堂宣读了圣谕及内阁的回示,众人听了立刻高呼“万岁”不断。

其他官将自不必说,紧跟着贾璘的几人,先是获得重赏。林如海升为三品,兼任扬州镇抚使;苏璋拔擢为从四品官阶,冯紫英率兵协助击杀莽古尔泰获得正五品官阶;柳湘莲、裘方获得从五品官阶;仇世正也得了六品职衔;孙绍祖虽有小过,但因为英勇作战负伤,也得到六品职衔。潘贵、葛瑾、伍乐天等人各有拔擢,吴焦巴弓等人均得到把总等虚衔。

至于贾璘本人,进授太子少保、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建威将军、上护军,仍任都督金陵省淮河道军务、都指挥使等具体职务,进二等伯爵、加一等云骑尉。

待得宣布、谢恩完毕,大堂上顿时一片欢呼之声。众官将纷纷拜礼祝贺贾璘的升任。

这份荣傲毫无被人嫉妒,只有惊赞:以本朝来说,除了皇族亲王、郡王与建朝元勋之外,绝对没有人以如此年轻的年龄,可以得到这样的高品阶武官的职衔。

使者也祝贺之后,随即命侍从送来贾璘的新官服:大红锦袍、补子是狮子、玉带、七梁冠。

谦辞再三,贾璘随即转去后宅更衣。甄玉莲、妙玉等人早就候着要拜礼,贾璘知道她们身子不便,连忙示意免礼。阿茹娜先就匍匐在地,口称:“妾阿茹娜拜贺爵爷!”贾璘随即命她起身。

再就是仆婢等人再就是拜倒一片、高呼“恭贺爵爷”,贾璘先是让甄玉莲随后看赏,再就让金钏等人快速更衣。

他转回前堂,在场众人再就高呼不断,纷纷拜礼道贺。贾璘勉励一番,只说“诸位一起用命,天下早得安宁”等话。

随后就是排开酒宴庆祝,贾璘等人再对使者道谢问好不断,并转去对圣上与朝廷的隆重谢意。

酒筵散去,贾璘回去后宅才落座,甄玉莲等人再次拜礼祝贺。正在一片欢腾之时,林如海亲自带着贾敏、林信、林黛玉,再就是史湘云、薛宝琴,以及袭人、可人、紫鹃、雪雁、春纤等人前来祝贺。

看起来过于隆重,但也属于正常来往。贾璘先是请林黛玉等人转去后宅,再就于后堂请林如海、贾敏落座欢谈。

女婿如此荣耀,林如海先就是自豪,开心地大声说道:“天成即便是幼年之时,某就已经看出有龙风之姿!”

贾敏捂嘴笑道:“这话若我说还罢了,老爷急着说出来,却没人记得。”

林如海皱眉想了想,不悦地说道:“如何不是?璘哥儿才来扬州,我就赞他是百年难遇之奇才了。”

“就说这话。”贾敏精明地反驳道,“以天成才略,何止是百年难遇之才?”

林如海斗嘴不过,眉头皱得很紧。眼见岳父、岳母争着夸赞而欲起争执,贾璘连忙施礼说道:“小婿总是得到岳父、岳母教导、栽培,这是不会错的。就今日荣耀,先就是岳父、岳母大人的荣光。璘本愚拙,只是遵两位大人之命行事而已。”

听得又是满心欢喜,林如海再是夸赞连声。那边的贾敏,却已经潸然落泪,拿着帕子擦拭不停。

贾璘连忙再施礼说道:“让岳母感伤,都是璘之过错。”

对于这样谦和有礼的女婿,哪有丈母娘不喜的道理?贾敏随后说道:“天成确乎人间罕有奇士,我更哪有伤心之理?实在是为天成大功而欢喜。再想着天成又要外出作战,我也就难免再起稍许担心。总是妇人情绪,还望天成不要计较才是。”

她这样说罢,林如海与贾璘都不得不落泪感怀。

贾璘当即拜礼慨然回道:“天成自幼孤独,可怜天见,得遇老爷、太太关爱至今。再不弃璘愚拙,更以爱女婚配,璘只有感恩不尽。若说再有作战,璘也请岳父、岳母大人安心。只有金人尽数覆灭的景象,全无璘稍有损伤的道理。求岳父、岳母万勿存着些许担忧,璘也才好逐杀胡虏于视野之中,誓补苍天于当下!”

林如海勉强忍着伤心拉他起身,贾敏哭得仍是泣不成声,只担心这个可疼爱的义子加女婿,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连番作战或有闪失。

这是可理解却无法预见的事,贾璘再是解释也是无用。好歹劝住了贾敏,他却从余光中见到史湘云站在屋门口不动。

贾敏知道是林黛玉必是伤心不已,或是委派或是史湘云自行前来催促,只得说道:“天成可去后宅稍歇,我和老爷也暂且缓歇。”

贾璘连忙吩咐袭人、可人等人尽心服侍这两人,再匆匆赶去后宅。

才跟着史湘云出得这边院门,他就被梨花带雨的薛宝琴拦住了去路。此时再不敢稍有犹豫,薛宝琴只有庆幸、窃喜自己的先见之明,亲眼看到了更为荣耀的贾璘此时,起码是先于堂姐薛宝钗。

命丫鬟小螺在远处做禁卫,薛宝琴不顾史湘云在场而当即拜伏在路侧,低头哭道:“幸蒙将军赏识,宝琴才有仰望之幸。”

史湘云虽然看得惊讶,但心中已然大致明了。或者还不敢猜她与贾璘有了肌肤之亲,但史湘云总还是知道薛宝琴情定贾璘,这是肯定的了。否则以薛宝琴年貌,如何可以肯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薛宝琴再次表明心意,实在也是身不由己、情难自已。再不坚贞表态,眼见贾璘无限荣光的她,又知道他外出时间或久,来日叵测难料。

贾璘见她情深,连忙伸手拉起她,再轻声说道:“宝琴妹妹只管与夫人、湘云妹妹一起住着,来日必可欢聚可知。”

薛宝琴再含泪抬头看了看他,也并不敢当着史湘云的面多说什么,只有连连点头。

史湘云于莫名其妙之间,就做了一回挡箭牌、做了一回灯烛。心里虽有羞恼,可她也知道分别情苦,只得低头不语。

贾璘随即再次迈步,史湘云和薛宝琴唤来各自的丫鬟,跟在他的身后前行。到了后宅堂屋,薛宝琴先就暗自惊赞,再为自己的勇敢行为庆幸不已。

从院门处开始直到正堂阶下,尽是如金珠、翠玉、丽婧、美娥、翠筠、沉香、红袖、柳媚儿、金钏、玉钏、袭人、可人、晴雯等,都是发髻满是金玉、衣着锦绣,面容各自娇艳妩媚的丫鬟们。

两畔的丽人侍立,贾璘淡然穿行而过。迈步上了台阶,他先见到阿茹娜低头近前相迎。略作点头示意,他进入堂屋,只见甄玉莲与妙玉两人虽然身子不便,却也要近前福礼。

连忙说了“免礼”,他再看向居中而立的林黛玉。这个玉琢一般的女孩,此时头戴诰命冠、项上垂着一挂翡翠链、手腕上各有金镯一对,身穿大红缂丝团花连枝纹雎鸠图宽袖锦袍。

大成一品、二品诰命夫人的头冠皆是金冠,三品以下为银冠。质地、形制略有差异,但或是金丝或是银线,都以堆累盘砌,再缀以多达数百枚、粒、支等数量不一的红、蓝、珍珠、翠羽等珍贵饰物,雕琢镶嵌制作而成。

林黛玉衣着华贵艳丽,头冠更是璀璨,珠玉摇曳闪动。她虽戴着一帘轻纱遮住玉面,贾璘却仍清晰可见她柳眉下那双含情的眼睛,满含晶莹清亮的神彩。

林黛玉对走到近前的贾璘福礼说道:“爵爷辛劳,妾有失迎迓莫罪。”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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