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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那支输出队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乔栖琢磨一整天，还是想再去观察一下神枪手和战斗法师组合，不过入夜后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前辈们，只能溜去网游找方法了。
刚一上线，她就发现都十一点半了竟然还有人在线。
叶落乌啼，在线，竞技场。
这是英杰前辈的小号，乔栖认得，但以前辈的水平怎么会想起去竞技场里打？和她一样吗？
本来她还本加入房间和英杰前辈打一场，练练手，结果窗口显示限定战斗法师加入，还要求胜率95%以上。
95……
不愧是英杰前辈，要求好高……
不过刚好她也要研究战斗法师，不知道能不能观摩一下啊……
乔栖悄悄给叶落乌啼敲了一行字过去，问能不能在旁参观学习。
高英杰发来一个房间邀请。
一进房间，刚好战局开始，随机地图也巧，又是岩熔墓地，墓碑石棺和枯树组成错综复杂的地形，相当考验走位。
战斗法师正躲藏在一樽墓碑后面，在他视角向前约十个身位处，有一道浅绿色的身影。那绿影往前挪一点，战法也跟着挪，叶落乌啼一转弯，战法又会缩到其他地方。
从墓碑后到枯树后，再到窗户下，追了一路，看得出是个反应很敏捷的玩家。
叶落乌啼看似随意走动，走的位置却都是让战法难以发挥的狭隘地方，这是细节之处，乔栖这类型的选手很容易发现，可战法似乎更关注叶落乌啼的装备。
不过乔栖仔细一看，哎呀，那战斗法师好嚣张啊。
这人名字叫再赢就换职业，恐怕是竞技场专用号，专门用战法来刷胜率的，孙翔也干过这事。
观众席没办法跟场内选手语音联络，小姑娘只能发公屏文字：恭喜呀，你可以继续玩战法了。
那个战法显然也觉得这么躲躲藏藏有些无趣，还回。
再赢就换职业：上局的元素也这么说的。
凰兮凰兮：然后呢？你赢了吗？
再赢就换职业：然后他就注销了账号。
再赢就换职业：哎你是妹子吗？术士好玩吗？
再赢就换职业：等我这局赢了也去试试术士？一起吗？我带你飞啊
凰兮凰兮：好呀，如果你有机会的话。
战法刚想回他有什么没机会的，就发现画面一角泛起了微光，这还打什么字，一把扫过鼠标来了个翻身滚地。
滚地完，被伤掉层血皮，战斗法师也迟迟意识到了攻击自己的是星星射线，不过怎么没听到声音？
战斗法师也没功夫问，魔道学者花里胡哨的一串技能流星雨一样砸下来，躲过一个就会被其他技能阻断走位，无处可躲，要么扛伤离开，要么回头正面迎击。
对于战斗法师，这个选择题相当好决定。
只见战法回身拍去一掌，掌风有形，吹飞一地落叶后直打上树干。
可整条道上都被清扫光了也不见魔道学者。
荒凉的墓地里，只有他一人。
战斗法师打了个寒战，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哪一块障碍物都觉得躲了个人，他知道很快会有下一波攻击。
而这一回，他听到了动静。
恰是风停，细小的冰晶彼此磕碰，一股寒意撒向背后脚底，战斗法师猛地向后跃起，顺势借着一招圆舞棍转身。
这一转身，吓得他节节后退，真是技能不要钱啊，这魔道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打。
暗影斗篷！魔法弹！熔岩烧瓶！酸雨烧瓶！星星射线！一连串特效逼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凭着千场pk的经验用技能抵消或避让，虽然确实掉了不少生命值，可这种放技能的方式很容易让魔道学者法力值消耗殆尽，战法心中大笑，两边技能要是都进入冷却就是他的天下了，谁让战斗法师有炫纹呢？
嗯？等等？？
战斗法师忽然一愣，环顾自己身上，竟是完全没有理应触发的炫纹，这不可能啊，难道叶落乌啼用了驱散粉？什么时候？怎么放的？在哪个技能之间？
完全没有沾上驱散粉的记忆，战法还想再拖延时间细细琢磨一下，脚步后撤，砰地撞上了石碑。
战法这才意识到叶落乌啼几次三番的更换走位，还将技能释放得那么频繁，就是为了让他无暇关注周围，顺势把战局逼入死角。
太狡猾了！
撑着最后的两成血量，战法一击伏龙翔天起势，怒龙穿心拉近距离，矛尖钻着叶落乌啼防御的间隙袭向几近满血的魔道学者，技能释放迅捷准确，势要跟他拼一把近战。
但饶是战法已经破罐子破摔了，combo数量仍然不过五就被截断，连击打不出来，斗者意志简直是奢望。
魔道学者眼神平静，操作极快，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避开攻击，几乎都是擦着边躲过的，一眼看去好像是凑巧，次数多了，就像是在玩弄对手了。
可这技术，这实力，足够让人绝望了。
他发现这个人远比操作本身要冷静得多，明明超出那么多生命值，可这个魔道学者连轻视或焦急都没有一分，只专注于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敷衍地做到了最后，这根本不是才能的差距，而是态度。
仅把比赛当成游戏的人，和赌上一切去决胜的人，注定不同。
网游玩家在竞技场里可以有无数个意气用事的机会，可对于高英杰来说，从来都没有。
职业赛场上，没有人能允许你意气用事。
这是天才高英杰对自己的严苛，也是那个普通少年对他人一贯的温柔。
帽檐下，年轻的魔道学者轻轻扬起嘴角，浑然未觉这在对手眼里显得是多么自信，又或是在观众眼里是怎样闪耀。
对他自己来说，这是一场对他有帮助的比赛，仅此而已。
“多谢指教。”
高英杰说。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温软轻和，相当有礼貌。
气得战法差点吐血，打败自己的家伙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鬼可还行？真是气死了，下一个卡就叫再也不玩竞技场好了吧！
【再赢就换职业投降认输】
战法长呼一口气，光标都飘到右上角的叉子上了，又听到那个少年重新开口，“我打赢了你，你是不是不用换职业了？”
“……这不废话，我都输了我还换什么。”战法语气不太好。
“那就好。”高英杰小小地松了口气，小得都能传到战法耳中了。
那战法沉默了两秒，忽然瞥见自己比赛前发的话，他之前好像是说要换术士去带飞场外那个妹子的来着？
难道说……
长嘶了一声，战法狐疑道：“场边那个，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呃、呃？啊？”
“兄弟你早说啊，原来是情侣狗，早知道我就不勾搭了，靠，还被打得这么惨，你们这些现充大半夜不谈情说爱跑来网游干嘛。”
情侣狗？现充？谈情说爱？
几个词消化进去，高英杰像吞了炸弹，砰地红透了脸，喃喃反驳：“不、不是……”
“啊？不是什么？不是情侣？谁信啊老弟，你刚才那都把我往死里打了好吗，你见过哪个魔道学者这么凶的，你王杰希啊？”战法翻了个白眼，“吃醋就吃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杰希亲传弟子：“这……”
高英杰说不话来，他打起来就只专注对手了，具体是不是打得很凶，他也得看录像，从旁观者角度对比一番才能看得出来。
可是，自己刚才真的打得很像在吃醋吗？
他们……像情侣吗？
握了握鼠标，少年手心沁汗，羞得能钻到键盘里去了，这份窃喜之情无法控制，他甚至想，要不干脆不要解释，就这样误会下去好了。
竞技场的语音是封闭的，谁也不知道，乔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去询问。
那……
只让一个陌生人误会一下，也可以吧？
叶落乌啼攥紧了手里的扫帚，“……不是。”
“什么？”战法一愣。
“不是，”少年摇摇头，“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情侣，是我单方面喜欢她而已。”
“啊这……”
“但是……你说得也没错。”
话音渐渐弱下去。
在只有一个陌生人的竞技场内，小魔道学者仍是红了耳朵尖，连帽子上的尖尖也羞赧地垂下来，藏都藏不住那些小心思。
少年抱着扫帚，抱着那份小小的欢喜，声音低到几乎要把自己裹起来，不好意思极了。
“我确实是……不想别人带她玩啊。”
场外乔栖是不知道场内人在说什么，她专心回看pk，心中对英杰前辈充满敬佩。
首先是技能音效。职业选手中有个例可以靠声音来发现埋伏的对手，所以伏击时，大家会学着掩盖技能音效，乔栖作为吟唱类职业相当清楚这点，但她一般都是靠距离来掩盖，距离长了自然就不可能听到了。
但高英杰在这场pk中，纯粹是利用地图自带的风声。
在这座墓地地图中，偶尔会响起鬼哭似的风，至于几秒响起一次、不同的位置声音有多大、会持续多久，这些问题往往只有职业队伍自己挑选地图时才会去深究。
高英杰能将职业赛场上的阅历运用在网游pk赛里，还比乔栖熟练了不知多少，毫无疑问是经验的碾压，她学习的榜样。
再其次就是在对手察觉之前就转换位置，这一点高英杰靠的是操作技术和熟稔的技能应用。
用扫把掌握加强技能威力，再靠着重力加速拍，拍打地面凌空跃起，最后反向使用扫把旋风，让角色从对手背后跃向对手身前，这一操作除了技术，还有他本身的预判，两者兼并才能达到对手几次转换视角都无法察觉的效果。
最后就是转换视角后还能准确封锁走位这一点了。乔栖能想象到，操作期间高英杰的视角肯定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景象，常人看几秒就眼晕了，换成卢瀚文那样的动态视力，就算能捕捉到对手，也会相当消耗眼睛。
这究竟是才能还是私下多年的努力，乔栖不清楚，但她觉得，拥有这种实力，还能有英杰前辈这么好的性格，实在太难得了。
不会恃才傲物，不会自负自满，对前辈百般尊敬，对后辈或同龄人也一视同仁，就像完全不会生气一样。
太厉害了！
于是叶落乌啼解除战斗后，刚一走过来，小术士就来了一句：“英杰前辈你太酷了！我也可以和你pk一场吗？”
高英杰：？？？
五分钟后。
小术士躺在竞技场中央，目光放空，思考自己明知不可能打得过，为什么还要跑去找打，大概是心里总有一处悄咪咪觉得这么温和的英杰前辈应该不会把我打爆吧。
总算消灭心底那点小错觉了。
少天前辈，周泽楷前辈，还有英杰前辈，都是现实中对她态度极好的人，可一旦进入荣耀就会判若两人，对比赛尊重到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果然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难怪自己当初会让大孙前辈不爽啊……
长长地叹着，乔栖迟迟才注意到画面被挡住了大半。
魔道学者站在她头顶前面，小声问：“我是不是……认真过头了？”
这话要不是从英杰前辈口中说出来，估计会被当成挑衅吧。
“哪有，本来就是我实力不足呀。”小术士苦笑道。
高英杰想了想，“我们专攻不一样。”
“前辈不要安慰我啦，我知道的。”
“不是安慰，你更擅长团队赛指挥，我是个人能力和职业优势而已。”
少年嗓音温和耐心，连带叶落乌啼那张系统脸看着也多了几分柔软。
乔栖无奈，虽然她不觉得高英杰的指挥能力会差到哪里去，但这个状况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夸不了他了。
“前辈的性格真是太好了啊。”小姑娘再次感慨。
“呃，”高英杰也不知是羞赧还是迟疑，“我觉得并不好啊……”
小姑娘眨眨眼，也不急着起身，反问道：“那前辈会因为什么生气吗？”
“……”
那边没有说话。
乔栖觉得这是他也没办法答上来的事。
当初她解释自己的目标是王杰希前辈时，就做好了会被疏远或是尴尬相处的准备，可高英杰一点恼怒都没有，还反过来鼓励她，会分给她蛋糕，会照顾她情绪，会允许她打扰他的自主训练。
这个人说不定永远也不会生气，乔栖想。
可下一秒，魔道学者重新开口：“我也是会生气的。”
“啊……”乔栖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高英杰说的。
高英杰也耐着性子，认真地重复：“乔栖，我也是会生气的。”
罗马风的竞技场见证着两位联盟的未来，魔道学者蹲下身，系统动作让他单膝着地，摘下帽子倒扣在胸口，好像是上世纪的宫廷礼仪。
可这个动作也刚好挡住了地上小术士的视线，像是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
乔栖无法想象到被遮盖的视野背后，高英杰是怎样的表情，但她是第一次听到他会用这样低的语气说话。
话里有刻意压住的愠怒，也有他不想惊吓到她的绵软柔和，不细听是辨别不出来的。
“有人惹前辈生气了吗？”乔栖有些担心，“我能帮上忙吗？”
“……”高英杰沉默下来。
“呃，那，是和前辈在这个时间还在竞技场训练有关吗？”
“……嗯，是啊。”
高英杰苦笑，她还是这么聪明。
黑夜里，少年感受着那总是被谁牵动着的心跳，心知自己与她相遇后，那些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插手的事情也开始变得重要起来，那些自己从未想去招惹的人也成为了不得不出手的目标。
无论这些变化是好是坏，高英杰都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集训最初，听到孙翔说不想和她一组，看到她低落下来的脑袋，注意到那只紧紧握成拳的手时，高英杰就很清楚自己这一次集训的目标了。
这是少年第一次这样想要打败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所以……”
少年比划着噤声的手势，眸中闪着不好意思的羞怯。
在只有两人的竞技场内，小魔道学者久久注视自己喜欢的女孩，像是要将她珍藏起来，装进护身符袋挂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让她常伴自己左右，为自己带来胜利。
想让她成为他最重要的存在，不让任何人知道。
“今晚的事，能麻烦你帮我保密吗？”高英杰小声问。
“好，”乔栖重重点头，很是上道，“我在十点之前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好梦，没遇到任何人。”
乔栖会不会做个好梦，高英杰是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是个好梦了。
因为他遇到了她。
乔栖就是他最美的梦。